迷人的 小說 霸王别姬(李碧华) 第十六章 旭日東昇水東流(上) 讨论

霸王別姬(李碧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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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聲機的大喇叭響着靡靡之聲。
蝶衣心懷無託,獨自讓這振奮的樂精練哄護他。
房子張得更秀美五色繽紛,哪邊都買,都要不過的。人說玩藝能窮途潦倒,這就是說他的誓願,想望能潦倒終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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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子更進一步多,四面覘。有圓的、方的、長的、大的、小的。
他最愛拙樸鏡中的女色,輕而易舉,自命清高。蘭花手,“你”,是二拇指悄俏點向店方;“我”,是中指輕輕按到大團結心懷;“他”,—下雙晃手,明瞭欲針對右,偏生先晃往左,在空間’—繞。才踅摸到要搜的他。
這鮮豔鮮妍能哪會兒?
屁滾尿流歲月如逝水,爲期不遠四海爲家,影兒難再按圖索驥。他又朝眼鏡作了七分臉。眼角暗飛,算作美,美得弒人!
千頭萬緒,流金溢彩的戲衣全張懸着,小四把它們順序隕,細意高掛,都是女衣。裙襖、鬥籠、雲肩、魚鱗甲、霞帕、榴裙……滿空生春。戲裝美麗,水袖長遠白不呲咧。小四橫貫,風微起,它們用水袖競相輕薄。
昔人的精神上都來隨同他了,一人班珠簾閒不卷,成天誰來?不來也罷。小四照例貼身親如兄弟的。
蝶衣俯懶地哼着:
人言漠河花似錦,
奴久系囹圄不知春……
小四試穿一件戲衣,那是《三峽遊驚夢》中,偶遇文丑時,杜麗娘的服飾。“翠生生落的裙衫兒茜,豔晶晶花簪八寶填”。
小四拈起一把惠安彩絹扇子,發着油香的迷幻芳菲。蝶衣一見,只淺淺地嫣然一笑,粗心下個令:
“小四,給我撕掉。”
小四見他煩俗氣,但毀掉,他太眼看了,問也不問,把扇給撕了。
一下子芾的裂帛聲。
蝶衣又閒閒地:
“把戲衣也撕了。”
他決斷。討他同情心,又撕了。莠撕,得找山口子,奮力一撕——裂帛聲又來了,這迴盪得很,蝶衣寬暢而慘痛地閉上眼眸。
初小寶寶地蹲在他身畔、那上了煙土癮的黑貓,受這一驚,毛全堅開頭。來福警備着,蝶衣計算捋它,不測它崗子發難,抓了他一下。
這一下抓得不深,足令蝶衣心驚膽顫茫然不解。——對它那麼好,未了連貓也謀反本身?
蝶衣瞅着那道爪痕,想不到,幼如一根紅發。似有若無,但它旗幟鮮明抓過他一念之差。
小四串好來哄他,拉腔唱了:
則爲你如花美眷,
似水流年。
是答兒閒尋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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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幽閨自憐……
蝶衣就他的唱造神遊,有會子,才醒復壯似地,又自戀,又憐他。
“小四呀,十年二秩也出頻頻一位名角呢。你呢,竟吃敗仗角兒啦。”
他又閉目想去。好久,定局入睡。
小四——語不發。一語不發。
了結又把金絲閃電給理好了。
——天終歸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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